一次,跟几个朋友到茶室喝茶。茶 室南窗三块大玻璃如同画框,镶嵌着 一片静谧的景致:一池碧水轻绕,几株 绿植悠然,营造出一方远离尘嚣的清 幽天地。茶室的老板是一个健谈的女 子,说起窗外的水池,直言曾经在里面 养了很多金蟾。我们一听来了兴致,都 侧耳倾听她讲养金蟾的经过。她声情 并茂地诉说着,最后话锋一转说道: “养了好几年的金蟾,有一天突然都不 见了,可能是跳出池子跑了,只是十多 只大金蟾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实 在让人想不通。”一位朋友提醒她:“怕 是被人偷走了吧?”她恍然大悟:“也有 这个可能啊!”接着一挥手,“没就没了 吧,不过是换个地方活呗!”
一句“换个地方活”,不禁让我心 里一颤,细细咀嚼,竟能品出些许禅意 来。金蟾是个活物,养它们在水池,它 们就生活在水池里。即使它们跳出水 池,跑到别的地方去,其实也不必计 较,它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罢了。“换个地方活”,不仅仅是对金蟾 命运的淡然接受,更是一种深邃的生 命哲学与人生智慧。有这样想法的人, 一定有深厚的悲悯情怀,并且在用最 大的善意看待这个世界。茶室老板并 不认为她养了金蟾,金蟾就是她的私 有财物,而是尊重金蟾的生命,她养它 们,善待它们,即使失去了它们,也并 不是自己损失了财物,而是她的金蟾 换个地方活着。
反观当下,很多人都被强烈的占 有欲所困,将周围的一切视为己有,一 旦失去便痛苦不堪。“是我养活了你, 你就得为我活着。”“我的就是我的,如 果不能为我所有,那只能把它损坏或 消灭。”诸如此类的想法和做法,屡见 不鲜。殊不知,世间万物皆有其流转之 道,包括我们自身的存在,亦是短暂而 脆弱的。因此,学会放下,学会以超脱 与达观的心态面对人生的得与失,尤 为重要。正如那些金蟾,无论身在何 方,只要能够继续生存,便是它们最好 的归宿。
有生命的,若离去,便是在另一个 地方绽放光彩;无生命的,若遗失,也 不过是换了一个存放的地方罢了。茶 室老板的超脱与达观,让我动容。 (高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