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声,对于年近花甲的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随着离开家乡年深日久,对蛙声的怀念之情与日俱增。
我的家乡是陇东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还是计划经济时期。打从记事起,在我家的院子附近,就是生产队的打碾场和饲养院,那里是全村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打碾分配粮食,召开群众大会,学习重要文件,举行文化活动,都在这里进行,儿时最难忘的记忆,也大多与这里有关。在饲养院的旁边,有两眼山泉,一大一小,小的为人专用,大的供牲畜饮用。对小泉的卫生,村里人很讲究,经常有人不约而同地进行清理(专门术语叫淘泉),泉水始终很清澈、很干净,而大泉则不然,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就会出现一群小蝌蚪,后来就变成小青蛙。在炎热的夏天,每当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声接一声的蛙声从泉边传出,伴随着在烈日下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进入梦乡。那时年轻的我,并没有觉得蛙声有多稀奇、多动听,而是感到很普通、很平常。当初曾简单地认为,是因为对泉水疏于打理,才使青蛙有了生存的一席之地。现在我估摸,或许是为了享受蛙声而有意为之。
十九岁那年,我应征入伍,从此告别了家乡,也告别了蛙声。后来我考入军校,成为一名令家乡人称道和同龄人羡慕的军官。为了能和家人过年,头几年休假,总是选在春节前后,在北方的冬季,自然听不到蛙声。再到后来回家,发现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那两眼泉水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干涸了。随着山泉的消失,不仅饮水成为困挠乡亲们生活的一大难题,而且那可爱的小青蛙也从此消声匿迹。在没有蛙声的夏季之夜,多了一份沉寂、一份清静,但少了许多生气、许多情趣,淡化了特有的乡村气息。
屈指算来,离开家乡已近四十年,家乡的一山一水时常在脑海闪现,尤其是对蛙声越来越怀念。有人说,青蛙是农民的歌手,农民是青蛙的知音。现在想起来,蛙声竟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悦耳。最近几年回家,我都要情不自禁地到那两眼山泉的旧址去看一看,期待着能重新看到泉水、听到蛙声,但每次很失望、很怅然。现在,家家户户都通上了自来水,但在曾经喝惯山泉、听惯蛙声而今已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眼里,自来水再好喝也代替不了山泉水的味道,提起山泉和蛙声,怀念之情、眷恋之情、盼望之情溢于言表。今年十一,我特意抽空回了一趟老家,照例去看了看那两眼泉址,虽然没有看到泉水、听到蛙声,但看到了变化、看到了希望。家乡的山越来越绿了,树越来越多了,过去光秃秃的荒坡和田埂上草木越来越茂密了,干涸多年的小河也有潺潺流水了,似乎山泉和蛙声正伴着这流水从远方携手走来,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回念蛙声,因为蛙声里有难忘的童年,有浓浓的乡愁,有对故乡深深的祝福,有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我期盼着家乡那醉人的山泉和动人的蛙声早日来临!我坚信绿水青山、泉涌蛙鸣的这一天一定会来临!(山风)